世康莫殇

粮太少所以自食其力的小写手.只是想讲完一个不让人难过的故事. 网王TE不拆不逆,钻A御泽小天使.渐入2.5次元坑,网舞赛高,小越勇辉/和田琢磨/多和田秀弥

王国最后的预言家

12月,写给你的晚安故事。

所以我真的会尽快更新引路人的……真的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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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

预言家的出任典礼,轰轰烈烈得和此前每一位预言家就任时一样。

城堡前的广场上,密密麻麻簇拥着人群,即便是再低沉不过的带着敬畏的窃窃私语,汇聚在一起也成了气势滂沱的嘈杂。

他站在城楼上,冷静地看着脚下的一切。首席大臣宣读了颁自国王的任令,王子亲自将法杖递到他的面前。年轻的储君已经磨砺出锋利的轮廓,看向他的目光深处却藏着隐隐的担忧。不知何时,广场上的嘈杂都已消声屏息,他在一片近乎凝固的窒息中缓缓伸出手去,握上了已递到身前的法杖。

那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,在他握上法杖的同一秒,王子蓦地攥紧了拳。他分明感受到一股相反的力量,仿佛是要将法杖从他手中夺回。

只是那到底没有发生,站在对面的王子在他轻描淡写看过来的目光中抿紧了嘴唇,下一秒,那人的手松开了。

他在众望所归的仰视中,缓慢而坚定将法杖高高举起。

广场上爆发出沸天震地的欢呼。

他从此便是王国万人敬仰的的预言家。

 

二、

预言家小的时候,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孩。

和王国里所有其他的小孩子一样,在六岁生日的那一天,他被父母带去了王宫,去见预言家。

预言家会告诉每个家庭关于小孩的未来,成为战士又或者是一位治疗师。他们说预言家是上天赐给王国的福音——人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能提前得知他们的未来,于是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去从容成长。

数学家会专于数学而少入武场。

就像舞者日日苦练而疏于课堂。

预言家的存在让人们在面对未来的时候终于不再那么慌张。资质平平的小孩也终于不用被逼迫着汲汲进取,在强求不来的事实面前可以偷得一个得以喘息的童年。

多亏了预言家。

所有人都这么说。

预言家是整个王国里仅次于国王的最受尊敬的人。

 

小男孩被带去见预言家的那天,天气很好。蓝天白云和高高挂起的红彤彤的太阳,色彩鲜艳得像是小男孩最喜欢临摹的那副画卷。

小男孩背着他小小的背包,包里偷偷放着他的那支画笔。他从没担心过自己的预言,他会成为最好的画师,从他有记忆以来,他便一直这么坚信着。

就连被卫兵带着进入预言家的房间之前,他还扭过头去,透过走廊的窗户,望向屋外城堡后的大花园。

花园白灰大理石的雕塑掩映在精心布局过的树丛花丛中,从塔楼窗户的位置望过去,便是极佳的构图。

小男孩在卫兵的催促中,又恋恋不舍地朝窗外望了好几眼。他试图把整个画面记在脑海中,只想快点回家将他们画在画纸上。

 

三、

即便很多年后,小男孩已经长成一个少年,他依旧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天的种种。

回忆起嘈杂的房间,他身边来来往往的大人。那些人脸上无一例外不挂着空洞的笑容,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纷纷转过头来盯向他。那些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,投在他身上,却看得他后背发凉。

他孤单地站在房间的中央,茫然而仓皇地环顾四周,直到看见匆匆跑进来的妈妈,这才缓过神来,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。

拍在他头上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柔,那个早上,妈妈也是这么拍着他的头,向他保证,他的预言一定是一个出色的画师的。

而此刻,那个总是能给他带来宽慰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。“好孩子,你是妈妈的骄傲。”

她和他这么说。

这是一句他听不懂的话,男孩刚刚放下的心又茫然地提了起来。他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迟疑地抬起头来,对上母亲热忱地看向他的目光。

那目光分明和其他人一样,带着让他冰冷的炙热。

他吓醒了。

这个梦境如此完整地重现了他与预言家相见后的场景。所有人都在欢庆“下一代预言家”的出现,只有他这个被预言了未来的本人,僵硬在原地。感受不到半点喜悦。

他的小书包还轻飘飘地背在身后,里面藏着的那支画笔,后来再没机会拿起过。

 

四、

他几乎是被卫兵压入书房的,顶一头花白卷发的老预言家看着他死死咬紧的嘴唇,叹了长长一口气。“有史以来最不可救药的未来预言家”,他分明无数次听到城堡里的佣人,卫兵们这么议论过他,可真到了他跟前,又一个个垂下眼去,一副恭敬有加的样子。

是预言诞生后的将近一个月,他已经试过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反抗的招数。城堡里的众人从最初的好言相劝,渐渐失去了耐心。直到那日他再一次撕掉了老预言家交给他的咒术课本,国王终于发怒,命人将他关进了黑屋。

他就是在那里第一次遇见王子的。那是一个不过大他两岁的男孩。卫兵把他扔进去后,二话没说离开了。黑漆漆勉强能看清对面的房间里,便只剩他们四目相对。过了很久,还是脸圆滚滚的小王子先开了口。

“你是谁?”

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句对话。王子的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,小身板却绷得笔直。在得知他是因为什么而被扔来禁闭以后,不给面子的噗嗤一声笑出来。

这笑声让他浑身不舒服,也不管对方的身份,直呛了一句”你笑什么。“

“笑你给自己找罪受。你这么做是不会有用的。“

“你怎么知道?”

他忍不住反驳,换来王子短暂的沉默。

“那些预言从来不曾落空,不论你怎么反抗,未来都注定会是那个样子。“

王子的声音里忽然不见了刚刚的调侃,明明没大他多少的男孩,说的确是他不甚明白的话。

“你注定会成为一个预言家,就像我注定会是未来的国王。这个世界自有他的安排,你怎么挣扎都逃不脱那个结局。“

王子的声音平静而克制,他站在那,下意识地张了张嘴,想要反驳些什么。

却到底一个字也没说出来。

过了很久,这才勉强梗着脖子回一句嘴

“那你又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。”

 

“我只是,有点不甘心而已。”

王子的回答听上去文不对题。

 

五、

从此以后,未来的预言家男孩便和王子相识了。他的反抗随着时间推移,终于渐渐偃旗息鼓。倒是禁闭室里王子的那番话慢慢刻在了心底,尽管还不完全明白,却时不时在脑海里会闪。

他逐渐开始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预言家,就像王子每天学习着如何管理整个王国一样。他们的课程并不相同,但大约是因为在整座城堡里,也再没谁和他们年纪相仿,在没有课的时候,他们也会被允许在一间教室里写作业,又或者是短暂的休息打闹。

那是一段漫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日子。王宫里的生活并不严酷,没有人敢怠慢未来的预言师,他几乎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,却唯独不被允许再拿起画笔。但凡和美术相关的话题都成了他生活里的禁忌,那些目光虎视眈眈地盯紧在他身上,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提防着,以免他再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妄想。

他却再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,预言术的学习很快步入了正规,令很多人吃惊的是,他竟然进步神速。老预言师的声音里无不欣慰,连连夸赞他的敏锐是上天的厚礼。

“感官敏锐是最重要的天赋,你未来一定是个出色的预言师。”

顶一头花白卷发的老人重重地拍一拍他的肩。他配合地低下头去,脑海里有什么回忆一闪而过。

那已经是很多年前,他还不满六岁。拿着随手的涂鸦跑去找画师。年轻的画师也曾拍着他的头,惊喜地和他说,他是他见过的最敏锐的小孩,而敏锐是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师最重要的天赋。

他为这一闪而过的回忆有短暂的愣神,直到被老预言家接连几声呼唤召回神智。“怎么了。“

面对老人这样的提问,他只是从容地摇了摇头。

“没什么。“

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半点情绪。

 

六、

他还是很久以后,偶然从王子口中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。

是刚下了课堂,史学的老师和他们讲起中世纪的那场浩劫。不知名的疾病席卷了整个大陆,是伟大的魔药师呕心沥血制出了魔药,才制止了悲剧的发生。那本只是历史课本中并不惹眼的一段记载,可是向来老成到让他忍不住吐槽的王子在谈起这段故事的时候,难得见了飞扬的神色。滔滔不绝着,绘声绘色得仿佛是自己亲眼见过一般。

那竟是他没见过的样子,不由有些吃惊。下意识脱口而出问了句“你知道的这么清楚?”,下一秒却见王子已经变了神色。

“啊,不就是看课本上说的而已。”

那人含混地回答,方才飞扬的神色瞬间收敛了回去。

 

后来的事情,便是他自己慢慢察觉了。

比如就像防备着不许他碰触画笔一样,王子的日常生活里,和魔药有关的一切都是禁忌的话题。

偶尔在没人的时候,他尝试着提起过两三次从别处听来的魔药配方,平日里鲜见喜怒的王子眼里总会雀跃起好奇,即便只是一闪而过,也足以被他敏锐地察觉。

那些试探的对话总是以王子的沉默而匆匆收场,可即便只是三言两语,也足以拼凑出大致的轮廓。

王子的眉眼克制而内敛,就连声音也并听不出什么情绪:

“生为王子,是注定只能成为国君的。”

那人这么说的时候,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了下去。

 

七、

岁月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延展向前,不论众生是否情愿。

他慢慢地从那个咬紧了嘴唇妄图挣扎的不情愿的小男孩,长成了旁人眼中可靠稳重的未来的预言家。他的术法已有大成,人们也已不再像最初一样,对所有和绘画有关的话题都小心提防。故事似乎走上了众人期盼的正途,并没有谁发现,他后来其实到底还是曾短暂地拥有过一套画笔。

那是他来到城堡十年后的事情。未来的预言家十六岁的生日晚宴盛大而隆重。城堡的嘈杂热烈里,他趁人不备溜去了花园,在身后不断传来的吵闹声中,不着焦距地望向远方。

夜幕下的花园,精心布局的雕塑和绿植都只剩下一个难以辨析的模糊轮廓,那样子和他十年前塔楼上的惊鸿一瞥相比似乎没什么变化,却又好像已截然不同。他无端有些发愣,下一秒却被一旁突然传来的声音拉回了现实。

“你果然在这儿。”

他转过身去,借着城堡里透出的光,眯着眼望向朝自己走来的人。十年的时间在王子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,还略显青涩的少年身形间已不自觉带上了皇家的威严。

“这个给你。”

那人在他面前站定,将一个没有任何包装的铁盒子递向他。那人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端倪,以至于他下意识地愣了一下。

“是什么?”

他问,把盒子接过来,端在手里是不轻不重的分量,难以辨别。

“生日礼物。”

“生日礼物?刚才晚宴上不是已经送过了。”

他不明所以,挑着眉追问。对面的人却一时没再做声,四下沉默里,从身后城堡里传来的嘈杂声清晰可闻。

然后,他看见那人转过脸去,向来不见喜怒的储君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不自然的意味。

 

“那是给未来的预言家的,这是给你的。”

王子说。

 

八、

很久以后,当男孩终于长为了真正的预言家,加冕的那个夜晚,城堡里的宴会只比他十六岁生日那天来得更加宏大。凌晨时分,烟花“砰”地绽放在漆黑的夜空,他站在塔楼顶端,不着焦距地望向眼前的一切。

王子就站在他的身后,声音在烟花爆响的嘈杂下难以辨析,那人问他:”你真的决定了么。”

决定了么。夜晚的塔楼,有风呼呼地灌进来。那声响听上去是如此空洞,以至于他点头的时候还有一点恍惚。下一秒,王子已经蹿到他身前,那人一把死死拽住他的衣领,向来不惊的脸上溢出挣扎的神色。

“你该知道,就算没有预言家,未来还是会走向注定的结局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所以就算你这么做,也改变不了任何实际的问题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那你这么决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!”

王子的声音里有压抑的痛苦,以至于他的回答在对比之下显得那么云淡风轻。

 “没什么意义。”

他说

“只是在注定的那天到来之前,人们总该有做梦的权利。”

 

烟花放过最后一支,星星点点的光火在漆黑的夜空中倏地暗去。忽然笼罩的一片沉寂里,他还可以像往常一样轻笑着拍一拍王子的肩

“所以,你会帮我的,对不对。”

轻描淡写得仿佛不过是多年前,偷偷要求对方帮自己写一份作业而已。

 

九、

从此以后,再没有人见过预言家。

就任典礼的第二天,王子向众人宣布了噩耗。预言家中毒身亡,寥寥几个字引发了铺天盖地的争议。只是宫廷一反常态的三缄其口,于是所有的猜想最终也只能是猜想而已。

很快的,人们的关注重心便从预言家的死亡真相,转移到了未来的生活该如何继续的问题上。预言家的离世来得太过突然,继任者还未被发现,而预言术已经随着预言家的离去而宣告失传。王国的人们不得不面临着一个艰难的转变:他们再无从得知未来会如何发展,便只能自己选择接下去要如何生活。

一开始,所有人都坚信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,恐慌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,可渐渐地,人们到底开始慢慢适应新的生活,时间又过上几年,有关预言家的一切便只存在于人们零星的谈论中了。

 

王国再没有预言。

而未来依旧按部就班地缓缓到来。

 

十、

王子的未来,就像所有人都毫不怀疑的那样,成为了新的国王。

就任典礼之后,城堡的宴会持续了三天三夜,热闹而艳俗得像是每一个童话里会描写的样子。

每个人都沉浸在新纪元即将开启的欢愉中,以至于并没有谁发现身为主角的王子是何时独自溜回的房间。房门悄无声息地关上,并不能完全隔绝楼下传来的嘈杂。王子在隐约的吵闹声中走向自己的书桌,拉开抽屉,在层层的掩盖之下翻出了那个密封的铁盒

——铁盒正是那个夜晚他送给未来的预言家的那一个。盒子里的画笔早已不知去向,取而代之的,是一副并不精致的画作:

画作上是一个昏暗的地窖,不大的房间里氤氲着雾气,墙边的柜子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,而房间的最中央,那口大坩埚里正咕嘟咕嘟熬煮着魔药。

 

没有人知道

想成为画家的预言家后来只画过一副画作。

就像没有谁知道

热衷魔药的王子一生

只酿过一副魔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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